除了爱你
#恭喜舔虎牙首次到达万字战场
#但是写得间隔太久崩掉了
#不要上升蒸煮，和我
#怂怂比心
易烊千玺又目睹了王俊凯表情的转换，从车上下来后还笑着向粉丝挥挥手，往酒店里走时一转身的空档笑就没了。
黑夜的光线并不明朗，王俊凯摘下口罩一边，转向酒店时刚好背向车灯，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浓长黑影，光与暗交替间自然而然垂下的嘴角落进千玺眼里。他下车时顿了顿，利索地跳下来跟上王俊凯步伐。
易烊千玺自然没漏听有粉丝小声叫着“俊凯宝宝”，最近王俊凯对这类字眼一碰就炸，刚回去就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钻进了房间。易烊千玺跟进去，耽搁一会儿后把海豹突击队队长抱了出来。
猫咪趴在千玺怀里被他断断续续地顺毛，尾巴无精打采垂着，软软缠上了千玺手腕儿。胖虎正拆着外卖盒，见状问了一嘴王俊凯吃不吃饭。易烊千玺“唔”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一块猫的肉干零食拆开，边喂猫边含糊道，“不了吧，饿不着他。”
这几天两个小朋友不知闹了什么别扭，黏还是黏着，王五岁把易烊千玺牢牢圈在自己地盘里，却不知生哪儿来的一股闷气。胖虎不想掺和，给他摆好饭菜就准备走，临走前看千玺怀里的猫崽拧着身子躲避喂食，便顺手揉了一把。
海豹突击队队长露着两颗小尖牙哈他，爪子都伸出来了又被千玺捏着肉垫放回怀里。它眼角两道花纹向下撇着，衬着又大又圆的两眼漂亮神气。
倒是跟王俊凯挺像。脾气大却好看得紧，让人没办法生气。
等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易烊千玺把猫放下，后背陷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伸展了下筋骨，捞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补消息。猫又爬上了他的腿，脑袋从手的缝隙下钻进去，趴在他锁骨上细声细气喵他。
易烊千玺盯了好久凑到自己眼前的脑袋，才妥协般亲了亲毛绒绒的额头，“生什么气嘛，真是……”
队长从他锁骨上滑下去，他没在意，猫再次攀上他胸膛时已经成了另一只队长。嘴角还是向下的，扯着他手放在自己后颈要他继续顺毛。
少数人在遇到喜欢的人时会变成猫，这则都市怪谈易烊千玺在小时候听说过。他揉着自己男朋友的后颈，轻轻叹气，“长大后连被叫宝宝都不愿意了？”
事实上能够触发王俊凯神经的词还有更多，任何软的粘的、夸他漂亮的、在心口滚过的裹着糖浆的亲昵的称谓，近日来格外入不得他的耳。此刻被千玺提起时反应尤其剧烈，头猛一抬视线就将他抓住。
王俊凯没表情时眼神总是带着些山城匪气，眼皮稍掀眼瞳像聚光灯一般凝成很亮的一点，瞬也不瞬地盯着。但在千玺面前总是逞不了多久，那眼神不多时就软了化了，是落进琥珀海的夹心小冰块儿，委屈咕噜噜地从身体里翻出来。
“不要这样叫我……”王俊凯重新靠回他身上，张牙舞爪把人笼在自己身下，连尾巴都溜出来缠在千玺手腕。
易烊千玺不再多说，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刷手机，刷到网易云总结的年度歌单。他指头惬意绕着他尾巴尖儿玩，微蹙着眉沉思。那天，他为什么听了那首歌72次？
然后他想起来了，那天是王俊凯第一次变猫。就在不久前几个月，王俊凯本人不愿多说，对别人都瞒了下来。
因此千玺第一次捧着单手就托得住的小猫咪时，跟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脑中电光火石一瞬，匆忙拉开衣服将猫塞进怀中，只来得及解释这猫就叫队长便溜了。
对那一天更深刻的记忆是，王俊凯的生日会，结束完表演后本人扑向自己时热切的眼神，还有看到笼子里睡觉的二十刹那间表情的转换。
王俊凯对二十提不起多大兴趣。马骏解释道大猫对小猫总有些排外，得慢慢相处。
易烊千玺没理这玩笑话，直勾勾看着他脖颈上还未摘下的明晃晃锁链，带着些禁欲味道禁锢着他，像二十套着颈环乖巧蜷在他掌心下，只要能抓住锁链，另一头就会是他的所有物。鬼使神差下，易烊千玺将手中二十的牵引绳锁扣直接扣在颈链末端。
王俊凯的喉咙中发出含糊的咪呜声，易烊千玺还来不及听，王俊凯就冲了出去，连带着把他也扯出去。
被一只猫遛了。这个想法刚刚产生，转过拐角没人的地方锁链就一轻，易烊千玺怀里真的落了一只咪咪叫的小奶猫。
事实上王俊凯变成猫也逃脱不了软妹脸的制裁，易烊千玺举着尾巴还发着颤的大眼睛猫猫，两人互喵了几个来回，然后把整张脸埋进猫肚子上的软毛。他蹭了蹭，笑了出来。
少数人遇到喜欢的人会变成猫。
真好。
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王俊凯对自己身价比不过二十介意得厉害，他觉得自己身型气质都是顶贵的波斯猫，那晚听着歌趴在窗台失落了好久。但胜在长相优越，某次被他当暖手宝捧在手上录视频一跃成为千家团宠，郁结情绪才逐渐消散。
被一只猫爱着是很容易被感知到的。王俊凯以往压着的粘人劲儿被戳破了淋漓地撒了出来，光明正大把易烊千玺身上每一寸都蹭上他的气味。
猫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王俊凯变猫后性格的特质更加鲜明，温驯的外表下偶尔会乍现一瞬漫不经心的打量，野性难驯。此刻黏在易烊千玺身上，睡眼朦胧时被千玺挪动身体惊醒，微掀眼睑目光是警惕的，连呼吸都放轻了，把四周都勘察完毕后目光像归巢的鸟回到千玺身上。
易烊千玺摸着他柔软的发尾，王俊凯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音，又变回他粘人无辜的小猫咪，黑亮的眼睛眷恋地盯着他。
易烊千玺拍拍王俊凯的背让他挪动，终于拿回身体的自由。王俊凯这段时间睡眠不太好，甚至见不到的时候有几个晚上整夜开着电话听着他的呼吸才能睡会儿。难得工作对在一起，补眠次数多了些，但每次惊醒视线都要抓住他才行。他把手机揣到兜里，问王俊凯要不要先去卧室睡会儿。
“那你呢？”王俊凯掩着口小小打了个哈欠。
“我等会儿吃完药也去睡。”
“那不行，”王俊凯爬起来拽住他衣服，拽回茶几前，“喝药前先吃饭，我陪你。”
几句话间把盛菜的塑料盒摸了一遍，把最热的几盒挑出来摆千玺面前，然后轻车熟路从他包里摸药。
易烊千玺提醒道，“饭后半小时才能喝药。”言下之意是他想睡觉。
王俊凯装没听见，把药片整理好又把餐盒往他手上一放，摆明了不听。
这时候他的有趣灵魂断开跟易烊千玺频道的对接，空剩下一副漂亮皮囊浅浅笑着跟他装傻。
易烊千玺分了他双筷子，拿他的漂亮皮囊下饭。感冒让他的精神不太好，就着青菜吃几口米饭，发会儿呆的时间刚吃了个缺口的碗里被王俊凯又加满了。
“再加你吃剩饭啊。”易烊千玺拿手盖住米饭。
“怕你呀。”王俊凯不服，筷子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拐去喂了千玺一嘴豆芽。
“可别，别传染给你。”易烊千玺给他扔去一双新筷子，又招来王俊凯不满的哼哼。
闹了一通睡觉时间也推迟，第二天行程宽松些，只有晚上的节目彩排。易烊千玺自觉占了一张床，大字状趴在床上背单词。
“睡呗。”王俊凯被他以当心传染的名义撵到另一张床，此刻隔着一个床头柜宽的过道眼巴巴看他。“你老师不是明天下午才补这章吗，上午再看也不迟。”
刚刚喊困的易烊千玺这会儿抱着自己的英语课本慢悠悠又翻一页，拿着根萝卜笔写单词翻译，药劲儿上来写一会打个哈欠，“谁知道临时有没有事，早写完总没错……”
“能有什么事啊。”王俊凯不满道。
“你先，我马上。”易烊千玺担心光太亮没法入睡，关掉大灯只留了盏床头灯，明显没听进去。王俊凯看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垂着眼睫写写画画，间或用力睁下眼睛维持清醒。他闷闷转身背对着光源，听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声响，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这时候反而睡不着了，困倦完全被清扫出身体，他的神经似乎习惯了高度的紧绷，连带着一直缠着他的烦闷反扑过来，除了千玺偶尔轻微的声响，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心脏跳动的频率让他不太舒服，或许比平日快了一点，或许没有，直把人撞得心慌。
易烊千玺合上书的时候看了下旁边，王俊凯背对着他，被子外只有蓬松的头发。实在太困了，他关上灯缩回被子里，鼻子堵得有些呼不出气，也很快沉入了梦境。
梦境是熟悉的，他躺在一座孤岛的沙滩边，潮水慢慢涨起来包裹住他，浸湿发梢，又缓缓退去。他习惯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冲刷中寻求难得的安全感，昏昏沉沉间什么都不用思考，只有月光温柔撒下来。
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等着些什么的。在梦中浮沉间他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他的猫轻盈跃上床头，专心致志凝视着他。许久后，温暖的绒毛贴在他的颈侧，猫团着压在他肩膀处翘起的被子，帮他堵住往被子里灌的气流。他的眉头松了，往更深度的睡眠坠去。
第二天一早几人难得吃了个慢悠悠的早餐才开始工作，彩排之前找了个训练厅继续纠动作。说是纠动作，其实只需要跳几遍找回默契就好，毕竟每一个动作都被揣摩过无数次，所有衔接只靠肌肉记忆反射就能做出。
马骏把刚买回来的热茶给他们留出几杯，其余分给工作人员。一转头看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两个祖宗跳完就开启省电模式，回到休息室各占了一处瘫着，易烊千玺还摸出一本英语书抓紧时间复习。
跨完年紧挨着就是艺考，然后就是接连的拍摄，闭关的时间被一再压缩，学习任务只能提前穿插在工作间隙。高强度节奏下千玺抵抗力更差了些，表面看不出来，口腔溃疡发作的次数近日来又多了。
王俊凯在另一旁刷微博，默默看着千玺抿着嘴的唇线，没有情绪地平直延展着。他鼻尖发闷，昨天受了凉头晕晕地也快要感冒，怀着几分不知哪来的莫名心情抱着手机睡去。
马骏给他披了件衣服，捏着他抱着手机蜷在胸前的手腕，塞好衣服又放下。王俊凯难得老实，没折腾醒，不由感慨万分，“王俊凯跟你家海豹队长可越来越像了。”上次易烊千玺趁他家小猫睡着往他爪缝里塞了纸片cos金刚狼，平常脾气大的猫崽睡着随便怎么摆弄都行。
易烊千玺趴在一边闷闷笑了声，眼神柔软地盯着王俊凯的睡颜看了几秒，又垂头去看书。老师还有两个小时过来，他准备把难点先整理一遍，没看几行工作人员就跟着胖虎过来，看了看熟睡的另一位横出沙发的半截小腿，索性半蹲下来隔着茶几跟他低声讲事。
易烊千玺听完嗯了几声，从沙发上坐起来。起来的幅度难免碰到旁边的人，刚刚被马骏怎么摆弄都没醒的人猛地掀起眼睑，起床气带着惊醒，他伸出手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去干吗？”
“排练的舞蹈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易烊千玺解释，把衣服拽回来。工作人员察觉到气氛，先一步离开去继续协调，马骏胖虎一同出去，留给千玺空间哄猫。
王俊凯还没睡太清醒，微皱着眉眯眼躲避光线，“指导老师也在那边，又不差你一个…”
易烊千玺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替他遮挡刺目阳光，“舞蹈我一开始也编过一段儿，总得过去看看。”
王俊凯顺手抓着千玺胳膊拉到怀里，没说话。易烊千玺挣了两下，被王俊凯摸着后脑勺重新压回来。
“小凯…”
王俊凯轻声叹息，抚摸着他的头发，“你乖，让我抱抱。”
他感冒的鼻音还不太明显，嗓音听上去只是温柔低沉了些。易烊千玺不动了，就着半伏的姿势继续安抚，“很快回来啊。”
“你自己的事还有那么多，老师要来还得温书。”王俊凯还要絮絮叨叨。
“还好，昨晚不是已经看完了，今天有时间看会儿，没时间也不碍事。”
王俊凯又不答话了，闷闷哼了一声，那点儿任性劲儿全抛出来给易烊千玺收拾。
“很快的，”易烊千玺捏了捏他的脸，放低音量，“等等再来陪我的小凯哥哥。”
他的嗓音带着点笑意，说的声音低因此安抚感酥酥地绕着丝把他裹缠住。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刚谈恋爱不久的纯情少年王俊凯脸皮微红，看易烊千玺笑的满足的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摆摆手放人。
易烊千玺把桌子上晾着的冲剂拿过来几口喝掉，揉了揉脸把疲倦的神色赶走就带着胖虎出门了。
“哄好了没，没脾气我再过来。”这边马骏看情势和缓，隔着几步跟他打趣。王俊凯捏了捏睡醒后胀痛的额角，没好气道，“扣工资啊跟你讲。”
他重新跌回沙发，从沙发缝找出手机，下意识点开千玺的朋友圈，第无数次地从最新的动态浏览。千玺离开后他多日郁结的情绪又渐渐弥漫上来，他无数次的猜测千玺的想法，总感觉千玺面对他时并不是完全真实的状态，比起对着自己时的笑颜，偶尔被他捕捉到的疲惫瞬间更显得尤为深刻。
他戴着耳机听千玺前几天分享的音乐，分辨旋律的情绪与歌词，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却得从蛛丝马迹搜寻恋人的想法。
睡是睡不下去了，王俊凯叹了口气爬起来，被脚边咪咪叫的声音吸引。
这只棕黄大猫不知是哪位员工养在公司的，他们刚来时在前厅见过一面，易烊千玺逗留许久，想逗弄又无从下手。大猫跃上沙发，阳光下缩成细缝的瞳孔看了眼王俊凯，舔了舔爪子便趴伏在他的身边。
王俊凯也没手贱撸下去，两只大猫无比和谐靠在一处，马骏心道果然猫以类聚，拿着手机出去了。
王俊凯靠着猫科动物柔软的毛皮，只觉得冬天里的阳光实在是太刺目了一点。王俊凯低着头，摸了摸猫的爪子。变猫的形态与猫的生长轨迹是一样的，因此初次变猫都是小只的奶猫。
“你都变猫这么久了啊，”他小声念叨，“还没等到吗？”
要说变猫有什么无奈之处，那就是这件事只决定于自己，因为无法克制的喜欢而能变成猫的事实，无论怎样都跟喜欢的那人没有关系。并非是心意相通后才会成为对方的猫咪，直到他也成为一只猫，才明白街上偶尔跟他擦肩而过的漂亮猫咪有那么多是无主的。
他们以猫的形态跟随在喜欢的那人身后，远远地静静地观望着，偶尔靠近时用漂亮的毛皮摩擦过那人的脚踝，这就是能做的最温柔的事。并不是每一只猫都像他这么幸运，第一次就能直接落进喜欢的人的怀中，在惶恐时得到拂过额上绒毛的温柔亲吻。
因为易烊千玺就是温柔本身啊。
他顺手拿来茶几上留给他的茶，纸质杯被易烊千玺画了一只跳舞小羊，火柴棍儿的胳膊挥舞着，旁边是一个挤着眼笑的颜表情。王俊凯勾了下唇角，找了根吸管，喝下半凉不热的茶水。
距离晚会的时间近了，王俊凯被安排先去演播厅那边化妆，化到一半时易烊千玺才匆匆赶来，外套带过一阵外面的冷风卷过他裸露的皮肤。他的头被化妆师掰着，只能眼珠子撇过去看他的动态。
化妆室里还有个高个儿男生，易烊千玺想了片刻回忆起来，是跟王俊凯一期的练习生，几年前十三岁时候个子就直逼一米八，因此大家都唤他高仔。这次高仔时间对的上，来看晚会前几天跟王俊凯微信上提了下，就被王俊凯叫来后台见见。
易烊千玺还没退去一身寒气就被按在化妆椅上，王俊凯听那边也乒乒乓乓开始忙碌起来，趁着化妆师调粉底转过头去盯自己男朋友。易烊千玺有点要睡着的感觉，看他转过来便把眼皮撑开，扯出点笑回应他。
这家伙……明明就很累了。干嘛对着他还要强撑精力应付啊。
高仔大概也看出易烊千玺的疲惫，扯了个话题聊起来，几名工作人员也加了进来。王俊凯听了听，在聊千玺家的猫。
化妆师跟过他们好几场，聊天没那么生分，此时在问千玺有没有带猫来。
“带了的。”易烊千玺答。
“可真是猫奴啊。”旁人纷纷感慨。
“因为很可爱嘛。”
“还准备养吗？”
“不知道啊……”千玺的尾音模糊地被吞了进去，闭着嘴让化妆师上粉底。
何其龙在旁边搭话，“前几天路过宠物店还走不动道儿，一眼看对只橘猫。千玺就喜欢小奶猫，又小又漂亮的那种。”
工作人员跟着笑了几声，又说到其他话题。
易烊千玺余光看着王俊凯抠着椅子的扶手，那双肉手的指头绞着把手，指节一曲一放，像极了他把玩海豹突击队队长的小爪，稍微用力一捏就会爪爪开花，可爱惨了。
但他没被萌猫蒙蔽理智，敏锐的感觉到王俊凯又不高兴了。因此一听王俊凯那边说化好了，便似无意般侧了下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王俊凯的眼尾加重晕染让他眼廓显得无辜，十足十是一只没精神的猫样。
他的猫直接晃去最远处的沙发，就差没大字写一句不高兴在脸上。
千玺看他离去，闷闷笑了一声。何其龙也笑，“跟小时候还一样啊。”
易烊千玺心里想，一样，根本就没长大。生闷气都遮不住表情，但是却不会乱发火，是非常礼貌的。
他们的初见王俊凯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当天抱着吉他练习老师的作业，一个和弦每次连接地突兀，他就心里憋着气反反复复弹那一段。
他被老师带去跟王俊凯打招呼的时候，王俊凯把眼神从琴弦里拔出来，没什么表情的嗯了声。当时公司里几乎全是川渝小孩，吵吵嚷嚷的方言一股脑涌了上来。王俊凯抱着吉他坐直身体，用普通话回应道，“你好。”
他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心情，不过因为带他来的人说这以后会是你的队长，他的目光在王俊凯身上多停留片刻，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是我的队长”，仅此而已罢了
。
高仔也跟着他们乐呵，颇有些感慨，“你去看看你小凯哥哥？”
易烊千玺在椅子上坐得稳得很，“他没事儿。”
他们没避着人说，王俊凯自然是听到这翻对话的，他往这边看了眼，倒不是觉得被易烊千玺敷衍，是怎么听怎么有些怪异，小凯哥哥这种易烊千玺明显扮乖时才会叫的称呼，被旁人提起生生多出一份违和。
易烊千玺清楚其中的门道。
在公司待得久一些的时候，他还知道了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有权利叫他小凯哥哥的，只能是最优秀的那个孩子。
由于练习的年岁放在那里，王俊凯还是很有些威望。那时候他远没有现在八面玲珑，大概是因为接连离开的朋友让他有所触动，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安静练习。
他有一次路过王俊凯的练习室，看见他跟几个小孩笑着，笑也不是很张扬的，是很有感染力的那种开心，周围一小圈人也在笑，形成一个欢乐的小圈。
公司里能玩的游戏少，攀比谁跟王俊凯的关系更亲近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竞争。这当然是王俊凯所不知道的，不管谁这么叫他，他都会微微垂下羽睫认真听他讲话。他看了几眼，就去到分给自己的练习室。
他们的舞蹈进度不同，因此老师也不同。他泡在舞蹈室里，T恤能拧出一小桶水才算一天的练习结束。
直到后面几次的考核，他把声乐补起来，加上跳舞的成绩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其他小朋友跟他相处时总是眼神闪烁，偶然有一天他发现上一个能够一叠声唤小凯哥哥的那个小孩，再跟王俊凯搭话时已经换上了规规矩矩的称呼。
他跟王俊凯一同练习时，总有几双眼有意无意地溜过来，他似乎把公司的传统拦截到他这里，没有练习生的成绩能再比他好了，大家默认能叫小凯哥哥的权利已经被他垄断。
高仔还记得这茬，练习岁月里的某一个时间点，一个特权就被放在易烊千玺这里。小孩子们忘性大，转眼又找了别的项目攀比，但其实心知肚明那以后是谁的小凯哥哥。
但易烊千玺偏偏从不这样称呼，像落入海洋球池里的一颗玻璃珠，死咬着一点矜持，从不稀罕一样，仿佛以前每日苦熬的夜都与这莫须有的争强好胜无关。
王俊凯脾气来的快是众人皆知，易烊千玺没放在心上。他早已习惯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大小挑战，王俊凯只能算是他小小烦恼中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何况这烦恼多少带着些甜蜜的意思。他在临上场时还给王俊凯嘴里塞了颗糖。软糖，嚼两下就化了。
易烊千玺算那种越是亲近就越是显出些腻歪劲儿的典型射手，见缝插针趁别人不注意还要冲王俊凯笑一下，眼角微弯，梨涡陷下去一点，是那种很有些看头的笑，带着恋爱中特有的遮不住的甜味儿，任谁看了都要被甜的牙倒。
王俊凯囫囵把糖嚼了，眯了下眼，也冲他温柔扯起一边嘴角。
唱歌时候王俊凯还跟他笑着对视了几眼，到新年倒数时候，他在巨大的欢呼声中晃晃悠悠凑过来，飞快又小声地跟他说了声新年快乐。
他看着易烊千玺带笑的眼，还有他额角冒出来的痘痘，心里面酸酸软软，在这气氛中不受控制地又泛起前一阵子被千玺忽视的委屈。
他觉得做人家男朋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闹一通了，巨孩子气。但是千玺对他好，就忍不住想把那些他不经意间给的难受摊出来，让他细细熨开。
他当然知道自己一不留神也会带给千玺这样那样的坏情绪，但是从确定关系以来，千玺对他隐瞒的疲累只多不少，连带着封起一部分的性格。
以前活泼闹腾的小朋友，大概是想维持好男友的形象，面对他时成熟了不少。王俊凯才不要领情，他巴不得易烊千玺揪着他嘚吧嘚一股脑把所有东西抛给他，也好过他跟他分隔两地时从朋友圈和朋友口中的只言片语里揣测对方的心情。
恋爱的酸甜苦辣他先被酸味儿淋了一身，像个怎么也打不通关的傻小子，眼巴巴等着别人来帮他一把。
他在晚会结束后看千玺兴致勃勃顺手刷淘宝上的小猫玩具，疲惫了一天的眉眼生动起来，嘴角带着点笑意，那笑又涌入眼睛脉脉流淌。
易烊千玺把手机伸过来，让本人选想要哪个，哪知道王俊凯看着屏幕愣了愣。
王俊凯抬起眼，觉得自己脑子混混沌沌不甚清醒，嘴巴已经先问了一句。那句话也只是赌气时偶尔会想到的，自己也觉得幼稚，但他还是问了，快于思维，“千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能变猫吗？”
易烊千玺放下手机，他隐隐觉得这几天王俊凯跟他的气氛会有一个节点爆发争吵，但没想到会被扔出这么一个问题。他被这个问题炸得脑子一空，继而怒气渐渐升了起来，从细枝末节的情绪里一股脑抓出来，噼里啪啦炸开。
但王俊凯缓缓眨动着眼睛，还在等他的回答。他的愚笨是单纯的，让人找不出发火的理由。
易烊千玺磨了一遍后槽牙，扯出个笑。两秒后收回表情转身大步流星走了，王俊凯愣是拽了一下还没拽上。
易烊千玺跟何其龙打了声招呼，叫人带着他的棉服下楼等他。等他下了楼裹上何其龙递来的衣服，被带去停车场，脚都不带停顿地直接上了自己工作室的车。
虽说回的地方是一样的，但姿态要做足。
何其龙一遇上俩人吵架就在旁边安安静静装鹌鹑，没用，还是被波及。
易烊千玺刷手机，各种软件挨着打开一遍，又关掉。最后憋不住，难得骂了句粗，“你说他是不是傻X？”这次动了怒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迸现几条，比王俊凯还难安抚。
何其龙看得明白，易烊千玺越大面儿上越波澜不惊，其实是扮面瘫的业务愈发熟练罢了，被王俊凯一激好不容易糊的那堵纸墙就散了，露出里面张牙舞爪的小屁孩儿。易烊千玺对王俊凯很有些依赖感，而且是从小建立，坚不可破。
早在初中时候，学会什么舞，拿了个什么奖都要给他小凯哥哥看上一看，被他夸句好才算得奖庆功最后加冕，才是一个完整过程能让他往下一个里程冲刺。
王俊凯不知道他的心思，每次见着易烊千玺时面对同龄人那种争强好胜的劲儿就没了，只会好好好棒棒棒夸个不停，易烊千玺还是那种很要面子的矜持做派，听够他夸赞后才没什么表情地转移话题。
有次易烊千玺卷子摆桌子上，王俊凯愣是没有看到，何其龙连忙掐着点装作不在意提了一句，“千玺这次第一名呢。”王俊凯拿着低他一个年级的弟弟的卷子反复看，跟自家孩子考第一的表情一个样。
王俊凯的社交原则简单粗暴，遇到什么开心的都是请喝饮料，当即许诺下次录制节目要带他喝最贵的奶茶，易烊千玺轻哼了声，嘴角却是向上扬着的。
综上所述，真要顺着易烊千玺diss王俊凯，保不准气头一过就被这小祖宗折磨一遍。因此他眼观鼻鼻观心斟酌着接了句，“你说啥就是啥吧。”
易烊千玺把留给王俊凯的白眼给了胖虎，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上钻进被窝，厚重的窗帘隔绝所有光线，黑暗粘稠地几乎要流淌不动。他闷在被子里，准备先痛痛快快把这个月缺的觉补起来。
王俊凯啊王八蛋。他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他心想，王俊凯说得对，就这傻样儿还想招他喜欢。一边又咬着牙，心里愤懑难平——他竟然，他竟然说自己喜欢他只是因为爱猫，天下可再没比他气人的小猫了。
他翻滚两圈，就着疲倦和一小捧引出来的脾气准备睡了，但听觉感官却更敏锐。
大门被打开，客厅里声音嘈杂，过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王俊凯要来了。易烊千玺心里刚这么想，卧室门就开了条缝。
王俊凯跃上他的床，变作咪咪叫的小队长。
他不常变猫，有时候惹千玺烦才会变去腻在他怀里，这时候千玺猫控的弱点被他牢牢按在粉色的爪下。
少年王俊凯的好看是锋利的，是一道没被打磨的水晶碎片，猛一挥能把人划伤。变猫给他按了初始键，比起王俊凯变成小奶猫这件事，更像是小土豆变的，因此总能勾起他绵软的情绪。
“你现在别招我，”易烊千玺把他拎着颈子推出被窝，闷闷不乐转身背对他，“烦你。”
他对猫咪形态的王俊凯硬不了心肠，大眼睛猫猫乖乖巧巧地趴伏在他枕边，一点都没有王俊凯平时惹人气的样子，连扔一下都舍不得，只能干巴巴说几句。
王俊凯哪儿会听他的话，踩着被子又拱进他怀里，用柔软的脸颊磨蹭他的，尾巴缠着他手腕，毛皮温顺抚过。
易烊千玺还要翻身，这次刚抬手准备掀他王俊凯就变回来，长手长脚缠着他，蛮不讲理把人往自己怀里按，身上残留着的沐浴露的香味密不透风把人整个笼罩。
“千玺，玺——”王俊凯知道气头上说什么也没多大用，只能拉长声音缠着。
易烊千玺被困在他怀里，挣动几下放弃了。王俊凯抚摸着他的后脑，下巴抵着他的头发，像只想撒娇却笨拙又不得要领的小老虎，只知道把他抱得紧紧的。
平日里易烊千玺生起闷气难哄的厉害，这次却绷不住，不知道被触碰到了哪个点，他闻着王俊凯身上的味道没出息的心软，委屈几乎要化成实态从眼眶渗出来。
易烊千玺委屈极了，他明明喜欢王俊凯到心脏发胀，喜欢得笨手笨脚，怎么走全靠自己摸索，这人还要反咬一口。
“我错了。”王俊凯蹭他的颈窝撒娇。
“起来，做错什么都撒娇，还当自己小宝贝儿？”
王俊凯当然不会起身，闷闷不乐地哼一声，还要顶嘴，“才不是。”说完又抱得紧了几分，补充道，“不是小孩，也不是宝宝。”
“不喜欢被叫宝宝吗？”易烊千玺捕捉到王俊凯这几日里生闷气的缘由。
“不喜欢，好像我就得被宠着，不能帮你分担似的。”王俊凯蔫蔫的，“你也不会跟我说是不是累了，都得我自己猜。”
千玺似有触动，被带跑了话题，“有时是挺烦的，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总得自己消化完……”他顿了下，继续道，“说这些有的没的有点矫情，承担别人的情绪也会很累。”
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分解掉平日的疲倦，这种习惯像是本能一样，如同完成一件工作一样自然，要是向别人提起来反而会不自在。
王俊凯并不能认同。
“千玺不是别人，不是的。”王俊凯出声反驳，他凑近千玺，面容的在微弱的光线里不甚清晰，小声辩驳的声音固执又认真，“不是的，千玺是我的小朋友呀。”
仿佛逆起的尖刺被人顺着安抚了一把，那些不知为了什么执拗竖着的倔强软绵绵伏倒了。易烊千玺沉默了一会儿，鼻腔的酸涩感越来越重，他稍微往前探去，温柔蹭了下王俊凯干燥柔软的嘴唇。
他们接吻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偶尔几次也只是嘴唇碰触，短暂地像一抹风悄悄溜走。王俊凯舔了舔他的唇缝，唇缝便微微开启让他溜了进去，柔软的舌头像一块草莓软糖让他翻来覆去的品尝。
易烊千玺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他喜欢王俊凯的契机。
说来并不是那种命定般的一见钟情。比起初次见面时王俊凯尝试用不惯用的普通话跟他打招呼，更深刻的记忆却停留在往后的日子里——
他被王俊凯按在怀里，被泪水浸透的布料黏在脸颊的湿度；王俊凯吃小蛋糕，尝了一口后把其余全塞进自己嘴里，手指跟他嘴唇短暂的碰触感；以及他第一次梦到跟王俊凯接吻，醒来后心脏疯狂震颤的心悸。
梦中像极了此刻，王俊凯的眼睫跟他的缠在一起，温热干燥的唇瓣与他厮磨，间或带着糖味儿的舌尖滑过，让他几乎混了现实与梦境，昏昏沉沉想着梦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王俊凯亲了又亲，拿那唇瓣磨牙，还要诉委屈。
“想知道你的所有，想你的情绪都能跟我说。”王俊凯道，他那些藏起来的心思日日翻滚，揣摩面对着他的千玺是真的开心吗，这些心思生出了钩子抓住他，拖着他一直坠。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比如他也犯着同样的毛病。很多事他经历过就算，压根没想起来应该分享。王俊凯闷闷道，“我上周失眠到头痛，还去挂水了。”
易烊千玺眸色闪烁，下意识摸了下他的头。
“已经不痛了。”王俊凯温顺地蹭了下他，絮絮叨叨。“就是会做好多梦。前几天梦到你给我做饭，切菜时候左手伸着手指，心里面好紧张。”
易烊千玺又笑了起来。
“我呢……”易烊千玺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也开始回忆王俊凯没有参与到的细节，“有天晚上听到一首喜欢的歌，太晚你睡了，就分享到朋友圈，那句晚安是对你说的。”
“以后会多跟你说的。”易烊千玺说。“可能有些难习惯，我会跟你说的。”
“如果我忘了，你就问我。”
“我也是第一次恋爱，什么都不懂，还是想做的好一点，毕竟……”易烊千玺不太好意思剖析自己，但如果因为这些话能让王俊凯得到些安心便是值得，“毕竟真的喜欢你，我想让你开心的。”
王俊凯应了一声，被窝的热和抱着恋人的舒心一股脑涌了上来，他把有些凉的鼻尖贴在千玺脖颈，感到困了。
易烊千玺被自己的猫困在怀里，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三月就快到了啊……”
“怎么呢？”
“三月会下起大雨。”他无端回忆起一些零碎的诗句。
四月蔷薇遍地。五月犹如梦中。六月青草芬芳。整个世界让我们躲藏，日日夜夜好让给我们互相了解。
王俊凯眼睫已经垂下，鼻尖亲昵蹭着他。易烊千玺没有解释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调整姿势让他抱地更舒服些。
他更没有提及后面衔接的诗句，那些在夜间偶尔翻滚着的隐秘情绪，当然是可以被他继续掩藏下去，当做秘密沉入海洋。就如同这诗，他等待着能在他们的感情中沉淀出重量。
他在心里将诗的尾句补上——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END.
评论(1)